第十八章：星火与逃亡 (第1/2页)
一小时。
倒计时像绞索，套在俞辰的脖子上，每一次呼吸都带来窒息的紧迫感。医疗舱的冰冷白光仿佛都带上了审讯灯的意味。
技术员李维显然也接收到了那条指令，脸色变得更加苍白，操作仪器的手都有些发抖，甚至不敢再看俞辰的眼睛。愧疚？恐惧？或许兼而有之。
“李技术员。”俞辰的声音嘶哑，却刻意放得平稳，甚至带着一丝虚弱的恳求，“能给我一点水吗？喉咙像烧一样。”
李维愣了一下，似乎没想到这个“重要样本”会提出如此简单的要求，连忙点头：“好，好的，您稍等。”他转身走向角落的饮水机，背对着俞辰。
就是现在！
俞辰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锁定！李维弯腰接水的瞬间，工装服口袋里的身份卡滑出了一半！俞辰的手指，在医疗舱控制面板的侧面阴影里，早已用那根断掉的传感器线缆金属丝，极其艰难地、一点点地撬开了一个极其微小的检修盖，露出了后面更复杂的内部接口。他之前感知到的那个隐藏凹陷，果然是更深层系统的物理接触点！
他将裸露的线头，猛地按进那个接口！这一次，他不是要接入数据洪流，而是将全部意识、连同“火种”那微弱的湛蓝共鸣，凝聚成一道极其尖锐、极其短暂的脉冲！目标不是窃取信息，而是——触发！触发那个深埋的、属于“播种者”的后！触发那个“星火”权限能调用的、未知的功能！
嗡——
医疗舱的灯光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，频率快得几乎无法察觉。角落的饮水机，突然发出“咔”一声轻响，出水口猛地喷射出一股强劲的水流，劈头盖脸地浇了李维一身！
“啊！”李维惊叫一声，手忙脚乱地后退，下意识地去擦拭脸上的水渍，完全没注意到口袋里的身份卡彻底滑落，掉在了地上。
几乎在同一时刻——
滴！滴！滴！
医疗舱旁边，那台便携式检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、完全不同于系统警报的尖锐蜂鸣！屏幕上疯狂滚动起乱码，指示灯乱闪！“怎么回事？！”李维彻底慌了，也顾不上擦水，连忙扑过去查看仪器。
医疗舱主屏幕上的生理监测数据，开始毫无规律地剧烈波动！心跳曲线变成狂乱的锯齿，脑波图如同爆炸的烟花！
【警告！生命体征异常！未知故障！请求医疗支援！】系统冰冷的警报声终于响起，但似乎晚了一步，而且带着一丝被干扰的杂音。
整个舱室内一片混乱！完美的监控出现了致命的、短暂的盲区！
俞辰要的就是这个！他的手指早已从内部接口抽出，悄无声息地缩回。就在李维背对他、专注于失控的检测仪，而系统警报又被内部干扰吸引的这一两秒内，他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潜能！猛地从医疗舱里坐起，探出手臂，一把捞起了地上那张湿漉漉的身份卡！动作快如闪电！然后立刻躺回，将身份卡死死攥在手心，藏于身下，闭上眼睛，胸口剧烈起伏，假装被突如其来的“故障”折磨得痛苦不堪。
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。李维还在手忙脚乱地试图重启检测仪，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小动作。系统的支援警报还在回荡。
气密门猛地滑开！两名穿着白色护卫制服、手持奇怪束缚装置的人员冲了进来，神色冷峻。“怎么回事？！”其中一人厉声问道，目光扫过混乱的场面和“痛苦”的俞辰。
“不、不知道！仪器突然失控！他的生命体征......”李维语无伦次。
“先稳定目标！准备转移！教授命令不能延误！”护卫根本不管仪器，直接走向医疗舱，准备强行带人。
就在其中一名护卫的手即将碰到俞辰的瞬间，俞辰猛地睁开眼！用尽全身力气，将攥着身份卡的手狠狠拍向医疗舱侧面一个不起眼的、标有【紧急手动超控】的识别区！
嘀——【三级技术员权限确认。紧急释放程序启动。】
咔嚓！医疗舱的锁定机构瞬间弹开，舱盖向上滑起！所有人都愣住了！
俞辰如同出笼的猛虎，虽然虚弱，却带着一种决死的疯狂，猛地从舱内滚出，撞开那名最近的护卫，踉跄着冲向门口。
“拦住他！”护卫反应过来，怒吼着扑来，抑制装置发出危险的嗡鸣。李维吓得尖叫躲开。另一名护卫则直接拔出了某种非致命能量手枪。
俞辰头也不回，将抢来的身份卡狠狠砸向墙上的火警按钮。
呜——呜——呜——
整个区域凄厉的火警警报瞬间炸响！红色的应急灯疯狂闪烁！所有的气密门开始自动闭合，以隔离“火情”！
“妈的！”护卫被刺耳的警报和关闭的门挡了一下！
就这一下的耽搁！俞辰已经冲出了舱室，扑进了外面红色的、警报声大作的走廊！走廊里已经有些混乱，其他舱室的技术人员惊慌地探头张望。
俞辰不管不顾，沿着记忆中来时模糊的路线，向着可能是出口的方向亡命狂奔！身体虚弱到了极点，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，肺部火辣辣地疼，但求生的本能和那一线“星火”的希望支撑着他。身后传来护卫的怒吼和急促的脚步声，还有能量武器充能的嗡鸣。
不能走主通道！必死无疑！他的目光疯狂扫视，突然看到旁边一条狭窄的、标记着【废弃管道·禁止入内】的维修通道，门是虚掩着的，他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。里面漆黑一片，布满灰尘和蜘蛛网，只能弯腰前行。身后追兵的声音被火警警报和关闭的气密门暂时阻隔了。
他不敢停歇，在黑暗中摸索着拼命向前爬。不知爬了多久，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和冷风。出口？
他奋力爬过去，发现光亮来自一个锈蚀的栅栏口，外面似乎是夜晚，冰冷的空气带着一股荒芜的气息吹拂进来。他用尽最后力气，踹开锈死的栅栏，挣扎着爬了出去。重重摔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。
他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、带着铁锈和尘埃味的空气，抬头望去，整个人顿时僵住了。
眼前，并非想象中的城市废墟或荒野。而是一个无比巨大、一眼望不到头的地下空洞。空洞的“天空”是极高处的人工穹顶，模拟着暗淡的、毫无生气的“夜晚”光线。下方，是整整齐齐、如同棋盘般排列的数以万计的维生舱，密密麻麻，延伸至视野的尽头。
每一个维生舱里，都浸泡着一个沉睡的、面无表情的人。男女老少都有，如同工厂流水线上的产品。在这些维生舱矩阵的远处，矗立着几座更加庞大、结构复杂的建筑，看起来像是克隆工厂、基因库或是意识上传中心。冰冷的机械臂在无声地忙碌，维护着这庞大而死寂的“文明种子库”。
这里就是“方舟”？程教授所说的“优化蓝图”后的新世界起点？
一种比死亡更冰冷的绝望，瞬间攫住了俞辰。这就是他们不惜一切代价、甚至默认“大寂灭”换来的未来？像罐头里的沙丁鱼一样被“保存”起来，等待某个未知的、被“优化”过的明天？
难怪他的存活如此“珍贵”。他是唯一的、来自“旧世界”的、携带“污染”数据的野生样本！
就在这时，刺耳的警报声终于也传到了这片巨大的地下空间。远处克隆工厂的方向，传来了高速悬浮引擎的呼啸声，红色的扫描光束如同探照灯般开始扫视整个维生舱矩阵。
他们追来了！
俞辰连滚爬爬地躲到一堆废弃的金属材料后面，心脏狂跳。必须立刻离开这里！找到去往地面的路！
他的目光急速搜索，突然定格在远处洞壁的一个方向上。那里，有一个巨大的、早已废弃不用的通风管道出口，直径足够一人通过。管道口似乎通往上方，而且没有防护网？也许是年久失修！
更重要的是，在那边洞壁的阴影里，他看到了一个用白色油漆匆匆画就的、极其不起眼的标记！一个简单的箭头。指向那个通风管道口。箭头旁边，还有一个更加微小、几乎看不清的符号——一个燃烧的火柴的图案。
星火？是那个后门的留下者？还是其他同情者在指引他？
没有时间犹豫了！扫描光束越来越近，俞辰咬紧牙关，用尽最后力气，朝着那个通风管道口冲去！
就在他即将钻入管道的瞬间，咻！一道能量光束擦着他的头皮飞过，打在旁边的金属上，溅起一团火花。追兵到了！
他头也不回，猛地扑进了黑暗冰冷的管道。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吼声和更多的能量武器射击声，但都被狭窄的管道口挡住了。管道内部倾斜向上，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和锈蚀物。他手脚并用，拼命向上爬，不敢有丝毫停顿。
爬了不知道多久，直到身后的声音彻底消失，直到他几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。前方，终于出现了自然的光亮和呼啸的风声。
出口！
他挣扎着爬出去，再次摔倒在地。冰冷的、真实的夜风瞬间包裹了他，带着一股浓重的辐射尘和腐败的气味。
他抬起头。眼前，是一片无尽的、被月光照亮的废墟。破碎的城市轮廓如同巨兽的尸骸，寂静地指向灰蒙蒙的、看不到星辰的天空。没有灯光，没有声音，只有死亡和荒芜的气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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