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五章：重启与变量 (第1/2页)

温暖。
　　
　　并非阳光照耀或炉火烘烤的温暖，而是一种本源的、概念性的温暖。如同胎儿重归羊水，如同意识诞生前的混沌之梦。所有感官被柔和地包裹、溶解，疼痛、恐惧、疲惫......一切负面的存在都被悄然拭去，只留下一种回归原点的安宁。
　　
　　俞辰“感觉”自己在一片无垠的、温暖的光之海洋中漂浮。没有形状，没有边界，没有时间。只有纯粹的存在感。
　　
　　这就是“第一因”的内部？修改现实的瞬间？他尝试“思考”，但思维如同陷入最柔软的羽绒，无法凝聚。他尝试“回忆”，但过去的画面变得模糊而遥远，像是隔了无数层毛玻璃。只有一些最深刻的印记，还残留着微弱的痕迹。
　　
　　π纸条灼烧胸口的最后触感，“火种”晶体冰冷的重量，沈夏决绝的眼神，沈秋颤抖的手指，管理员疲惫的灰色眼睛，还有那道冰冷注视被温暖光芒吞噬前，最后那声失态的【定义：逆转！】
　　
　　逆转？什么被逆转了？他成功了吗？
　　
　　温暖的光芒开始缓缓褪去，不是消失，而是如同潮水般退却，融入背景。感官一点点回归，伴随着一种焕然一新却又无比熟悉的怪异感。
　　
　　他听到了声音。不是数据风暴的尖啸，不是机械的轰鸣，不是死亡的悲鸣。是轻柔的音乐？还有细微的交谈声？咖啡杯碟碰撞的清脆响声？
　　
　　他闻到了气味。不是臭氧和硫磺，不是腐烂的甜腻，不是铁锈和机油。是咖啡豆的醇香？还有刚出炉的蓝莓松饼的甜香？
　　
　　他感觉到了坚硬而光滑的木桌触感，指尖下纸质笔记本的粗糙纹理，透过玻璃窗洒落在手背上的午后阳光的温度？
　　
　　俞辰猛地睁开了眼睛，瞳孔因不适应明亮柔和的光线而微微收缩。
　　
　　眼前，是一张熟悉的原木色咖啡桌。桌上摊放着一本写满公式和数字的笔记本，墨迹还未干透。旁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，还有一小碟吃了半块的蓝莓松饼。他坐在一张舒适的扶手椅里。周围，是轻柔的爵士乐，顾客们低声交谈的嗡嗡声，服务员穿梭的脚步声。
　　
　　熟悉的吊灯，熟悉的装饰画，熟悉的窗外街景。这里是咖啡馆，他最初收到那张π序列纸条的咖啡馆。时间仿佛倒流了。
　　
　　他难以置信地低头，看向自己的双手。手指干净修长，没有伤痕，没有污渍。他摸了摸胸口，没有纸条烧灼的印记，衣服完好无损。体内没有任何不适，精神甚至有种奇异的饱满感，仿佛刚刚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惊醒，冷汗还未褪去，但恐惧已然遥远。
　　
　　一切都正常得可怕。阳光明媚，岁月静好。没有任何数学地狱，没有常数波动，没有毁灭和追杀。难道之前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漫长而逼真的噩梦？因为过度沉迷数学而产生的幻觉？不！太真实了。那些痛苦，那些绝望，那些牺牲刻骨铭心。而且......
　　
　　他的目光落在笔记本上，那上面写满了复杂的数论推导。在最下方，他清晰地看到自己写下的一行字：【又一个素数。】旁边，被他画圈圈起来的数字：577。和他“记忆”中“噩梦”开始的那一天，一模一样。连发现的素数都分毫不差！
　　
　　这不是简单的倒流，这是精确的回溯，回到了某个特定的时间节点。
　　
　　【定义：逆转！】静滞答案最后的那声指令在他脑海中回荡。是“祂”做的？在最后关头，强行逆转了“第一因”被修改的过程？将时间或者说现实本身回滚到了某个“安全”的备份点？
　　
　　管理员那声绝望的“重启”......意味着修改失败了？
　　
　　一股巨大的失落和茫然瞬间攫住了俞辰。经历了那么多，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，甚至触摸到了“第一因”，最终，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粗暴地拨回了原点？一切挣扎，一切牺牲，都失去了意义？
　　
　　就在他被这巨大的虚无感吞噬时，咖啡馆的门铃清脆地响了一声。一个身影推门走了进来。
　　
　　俞辰下意识地抬头看去。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。走进来的，不是记忆中那个递给他纸条的陌生中年男人。而是一个女人。一个穿着深色风衣、身形高挑、黑发如瀑的女人。她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、似乎有些困惑的表情，目光扫过咖啡馆，最终精准地落在了俞辰的身上。然后，她径直朝着他走了过来。
　　
　　俞辰的心脏猛地一跳！这个女人——他认识！尽管风衣款式不同，发型也有些许变化，但那眉眼，那轮廓，那冷静中带着一丝锐利的气质，是沈夏！
　　
　　但不是那个经历过无数厮杀、眼神疲惫而坚韧的沈夏。这个沈夏，看起来更正常，像是某个普通的、或许有些严肃的都市白领。她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，眼神里没有那种刻骨的警惕，只有一种仿佛来找朋友喝咖啡的寻常感。
　　
　　她走到俞辰桌前，停下脚步。手里拿着的，不是手枪，也不是什么设备，而是一张折叠的便签纸。她看着俞辰，微微歪了头，似乎确认了一下，然后开口，声音和记忆中一样，却少了几分冷硬，多了些不确定。“打扰一下，请问，是俞辰博士吗？”
　　
　　俞辰僵在原地，大脑一片空白，只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。沈夏（？）似乎松了口气，将手中的便签纸放在咖啡桌上，推到他面前。动作自然，没有任何威胁性。
　　
　　“这个应该是给你的。”她说，语气平常得像是在转交一件普通的失物，“我刚才在门口捡到的，上面写着你的名字和很多数字。我想可能是你掉的。”
　　
　　俞辰的目光，死死地盯在那张便签纸上。普通的白色便签纸，折叠着。和他“记忆”中一模一样。他的手微微颤抖着，伸向那张纸。指尖触碰到纸张的瞬间一种微弱却清晰的悸动，顺着指尖猛地窜入他的身体，那不是物理的触感，那是数学层面的共鸣。
　　
　　一种极其熟悉、却又有些不同的数学结构的波动，从便签纸内部传来！和他记忆里那张π序列纸条的感觉相似，却又不完全一样。更加复杂，更加内敛，仿佛被加密了无数层。
　　
　　他猛地抬起头，看向沈夏。沈夏（？）看着他突然变化的脸色，眼中闪过一丝疑惑，但依旧保持着礼貌：“你没事吧？脸色好像不太好。”俞辰没有回答。他的全部心神，都集中在了那张便签纸上。他深吸一口气，用颤抖的手指，缓缓地打开了它。
　　
　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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